吃文艺饭
2023/5/12
□ 六合/满 震
而立之年那一年的一天,和几个朋友结伴去安徽滁州的琅琊山游玩,下山的时候,路边一个中年男子拦下我们,说:“看个手相吧,很准的啊。”我们几个都是机关干部,都不信这个,但觉着好玩,便依次把手伸给他。齐先看,他让他手掌向上,放在他的左手掌上,他的右手食指在他的掌心划拉几下,抬头看向齐说:“你应该是个当官的。你较短时间内会上一个台阶,最快在今年底,最迟两年内官升一级。”齐听了非常开心,问多少钱,男子说五块,齐爽气地给了他一张十块的。给我看的时候,他同样让我手掌向上,放在他的左手掌上,他的右手食指在我的掌心划拉几下,抬头看向我说:“你应该吃文艺饭。”其时,我在单位里干秘书,给领导写写讲话稿,给单位写写总结汇报材料啥的,跟“文艺”也没多大关系,我嘴上说“你瞎说,你说得不对”,心下却有点佩服他的眼力。我和齐一样都戴着副近视眼镜,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,他干嘛就说齐是当官的,而说我“应该吃文艺饭”呢?难不成他真能看出我身上的“文艺细胞”?
我打小就喜欢唱歌,连上语文、数学这些主课都会思想开小差,在下面搞小动作,而每每上音乐课(实际上就是唱歌课)我总是兴奋不已,整个四十五分钟都沉浸在音乐的氛围中。那个年代流行的大多是些“革命歌曲”,不怎么好听。于是就唱戏,唱“革命现代样板戏”。那时候农村都成立有“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”。大队里把我这个喜欢唱歌的小学生也当成“文艺骨干”拉进了宣传队。第一次在田头为贫下中农演出,可能是因为紧张,唱《红灯记》里李玉和的唱段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》,唱到后面又绕回到了前面,怎么也唱不完,害得二胡伴奏的叔叔只好跟着我一直往下“胡”。
我读师范的时候,没有电脑,更没有手机。我省吃俭用买了一台小收音机,课余时间大多收听歌曲。这时候文艺已逐步恢复百花齐放,渐渐地出现了不少优美的抒情歌曲。我听得入迷,跟着唱,陶醉在优美的旋律之中。我学的是中文专业,分配到乡村中学教语文,学校没有专职的音乐老师,校长问谁来代音乐课,我自告奋勇地说我来。后来有朋友夸我说你的歌怎么唱得这么好呀,我总是自我吹嘘说:“我在中学做过音乐老师吔。”
后来社会上时兴起卡拉OK。每有机会去歌厅,朋友们忙着拉着美眉跳舞的时候,我总喜欢独居一隅,霸占着话筒认真地专心地投入地唱,唱了一曲又一曲,直到唱哑了嗓子才肯罢休。这样,我就觉得自己的音色渐渐地亮了,音域也渐渐地拓宽了,感觉找到了发声的方法,这才算是“会”唱歌了。
有一次参加南京的一个作家联谊活动,我唱了一首李双江的《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》,不曾想震倒了在场的作家们。女作家修白为此写了一篇散文发表在《金陵晚报》副刊上,她写道:满震唱得声情并茂,全场的人都被感染了,大家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,仿佛就他一个人在台上表演,整个大厅都是他的歌声在回荡,以致别人唱下首歌的时候,我还沉浸在他的“五指山”和“万泉河”里,我忍不住夸奖他说:“你真是唱得太好了!”然后她就鼓动我去参加卡拉OK大赛,她说你要是去参赛,肯定能得奖。她又说你要是从事这个行当,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歌唱家。我说歌星唱歌是为出名为得利,咱小民唱歌完全是为愉悦心情,找乐子。我想唱歌我就唱。 (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