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的轮回

□湖北/熊荟蓉

草儿是母亲四十岁才盼来的星星和月亮，可她一直觉得母亲太平庸，抱怨母亲没本事，直到母亲得了老年痴呆症。

母亲的老年痴呆症来势汹汹，她完全不记得有女儿女婿还有外孙，只一个劲地对草儿喊妈妈，完全是一副被娇宠惯了的女儿口气。

这天，母亲对草儿说：“妈，我要结婚了，你给我买帝都花园的房子吧，我好喜欢那个大阳台！”

草儿心里一惊，帝都花园？这不是自己前几年跟母亲提的要求吗？母亲把养老金全部拿了出来，还卖掉住了多年的房子，可连首付都没凑齐。

这天，母亲又对草儿说：“妈，我不要‘小米’，同学都用的‘苹果’，太掉价了！我就要‘苹果’，你给我买！”

草儿记起来了，这是自己刚上大学时对母亲说的话。母亲是卖了两个月的苹果后才给草儿买的“苹果”，而草儿淘汰下来的“小米”，母亲一直用到了现在。

这天，母亲又对草儿说：“妈，朵儿都进一中了，我只差三分，我也要进一中。”

草儿怎能忘记，为了让自己进一中，母亲求爹爹告奶奶，托了她娘家表舅的外孙女婿，还多花了一万五。那一万五是母亲当时一整年的所有收入。

这天，母亲对草儿又哭又闹：“妈，我不要上学，上学就看不到你了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。”

这事，草儿听母亲说过。草儿小时候特别黏人，死活不上小学。每次，母亲把她送到学校离开时，她都撕心裂肺地哭，没办法，母亲只好在教室外陪读了半个月。

这天，母亲突然搂住草儿的脖子：“妈，我好爱你！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！”在草儿的怀抱里，母亲安然地睡着了。

草儿泪流满面。她仿佛看见母亲正变成一尾鱼，缓缓地游进她的子宫。疼痛，正以细胞分裂的方式，在扩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