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岳父下棋

□江北新区/黄宏宣

岳父是个老兵，参加过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，立过功，受过勋，他还给彭德怀大元帅当过几天贴身警卫呢！

岳父酷爱下棋，而且是个铁杆棋迷，他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是曾经和彭大元帅下过几回棋。不过，有一次，他在朝鲜战场上运送军需物资时，因为和司机下棋耽误了两个多小时而受到团长的严厉批评，还罚他在煤油灯下写了三个晚上的检讨。

第一次去妻家相亲时，岳父正聚精会神地和他的小孙子下象棋，连起都没起来招呼我，我只好乖乖地坐在他的小孙子旁边观战。眼看小孩快要不是老爷子的对手，危急之中，我拿起小卒就向前拱了一步，他的小孙子反败为胜，激动得手舞足蹈。岳父却非要拉着我和他大战三场，结果每场我都是一败涂地，给了我一个很不光彩的下马威。我惊了一身冷汗，头上的汗珠如蚕豆般滚落下来，原来他的棋艺很高，是故意让着他那宝贝孙子的。

结婚以后，每次去妻家，总要搬出棋盘和岳父杀上一通（因为岳父的缘故，爱人家早就变为“象棋之家”，只要大家在一起，不管大人小孩，总喜欢下上几盘），在岳父的熏陶下，我的棋艺也慢慢有所长进。妻生孩子那年，是我们全家最开心的时候，那时，岳父已经退休，和岳母在我家住了近二年，我只管上班，岳父负责买菜，岳母做饭，到了晚上，我就和岳父摆开战场，次次杀得是天昏地暗，经常为悔棋而互不相让，争得面红耳赤，岳父甚至还气得捶台子打板凳。争吵中，岳母总是手拿鸡毛掸子围着桌子追打岳父，边笑边责骂他说：“你这个老家伙，真不要脸！哪有老丈人和女婿吵架的？再说也不为个大事，气量小！”然后气得把棋子撒落一地。慈善的岳父从不反抗，总是笑眯眯地弯腰去拣。

如今，岳父渐渐老了，岳母在四年前就不幸去世，我们怕岳父孤单，要接他来家里住，以便照顾他。他怎么也不肯，说和儿女住在一起不自由。岳父对生活从不讲究，总是一早起来就随意买点吃的，然后跑到敬老院去找他的那帮老伙计下棋，经常是夜半不归，严重影响了敬老院的正常秩序，害得院长时常凌晨打电话要我们去那边接人。

我和妻今年去南方旅游，特意给他买了一副正宗的狼骨象棋，他乐得就像孩子，走到哪儿都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身上，逢人便拿出来显摆显摆。

而今，老岳父的棋艺已远不如从前，很多时候，他下得很臭，就像刚刚入门的新手，原来，他真的老了，头脑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，可他的棋瘾并没有减退，热情不亚当年。每逢周末，我们都去陪老爷子，女人们做饭、带孩子、打麻将，我们这些大男人则围在他身边陪他下棋。我们是在逗老人开心，也是在逗自己开心，更是为了今后不留下丝毫的遗憾，一起分享和谐的大家庭的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