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大嫂

□湖南 / 陈子赤

夜，将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，一笔涂抹了去；莲城的灯火，却用它的美丽，点亮了这深沉的夜色。

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，卖瓜子的、炸臭豆腐的、摆夜宵的……摊位鳞次栉比地延伸着。孟大嫂也选在了这地方的路灯下，把擦鞋的小摊子摆好。

孟大嫂老伴得癌症走了，可女儿能读书，今年高考，中了市里的文科状元，被有名的莲城大学录取。孟大嫂冇得什么技能，想了一想，决定到莲城去擦皮鞋，一来可照顾女儿读书，二来也可以挣点生活费。

晚上8点的时候，孟大嫂擦鞋生意见好。忽地一只狼狗往她这边走来，它四只脚爪子戴着套子，到孟大嫂不远的地方“咻咻”地嗅着。她有些紧张，两眼瞪着狗，动也不敢动。人与狗僵持了一会儿，才见一对青年男女从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。男的对孟大嫂说：“你的，不用的害怕，这狗的不咬人！”这半生不熟的普通话，孟大嫂好像在哪听过？哦，《地雷战》《地道战》里的日本鬼子就是这么说中国话的。

“二位擦皮鞋吗？”孟大嫂见状问。

“哟西，擦的干活。”男的说。

呵，还真是“日本鬼子”！孟大嫂拿着两条小木凳给他们坐。他们没坐，女的把一只手插到男的胳膀下，男的把手反围着女的腰际，互相依偎着。大白天，这么亲热干什么！孟大嫂在乡下见得不多，有点反感这种行为。

孟大嫂先为女的擦皮鞋，说：“女士，擦一双要3元钱。”

“知道了，我可以给你五元。”女的普通话竟然很标准。

女的坐着擦皮鞋，男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站着。一会儿，男的轻轻地“呵”了一声，朝狗招了招手，示意着它到他们面前来。那狗马上心领神会地摇着尾巴走了三步，在男主人身边蹲下。

孟大嫂擦好女的皮鞋，对男的说：“先生，你的呢？”

“我的不擦。你的，把我的这只狗的脚套的擦擦。”男的说着，就把那狼狗的四只脚套取了下来的，放在孟大嫂的鞋摊前面，还强调着：“你的，得擦得像人的鞋一样的干净。”

孟大嫂一听这话，皱了眉头，说：“先生，我只给人擦鞋，狗鞋不行。”

女的见孟大嫂的表情，努力地解释说：“我们养狗也讲卫生。”

“可在我们中国，我们没有给狗擦鞋的规矩！”孟大嫂提高了声音。

“我的，给你十元钱的干活。”

“你给我20元也不行！”

“给50元？”男的挑衅着说。

“50元？”孟大嫂睁圆了眼睛，怒视着。孟大嫂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觉，她是在“忆苦思甜”的报告中长大的。长辈们说：万恶的日本鬼子，在我们的村里烧杀淫掠……孟大嫂每听一次，都会落一次泪。还有，她听说最近日本人又在排核污水，污染海洋……孟大嫂终于忍无可忍，对着狗脚套就是一踢，“滚！”

“你的，为什么的这样……”男的把狗套捡了回来，表示着对孟大嫂不满。

“为什么？我告诉你，这叫中国人的尊严！”

四周的群众看着孟大嫂，他们都伸出大拇指。

男的还在嚷：“我要找你的领导……投诉你的……”忽地觉得环境不对，立马丢下10元钱就走。

孟大嫂拽住那女的，说：“我还要找你7元钱！”

翌日，莲城人手机的微信视频都在传递着孟大嫂擦鞋的事。

莲城的夜里，路灯下有一位擦鞋的妇女，她生意特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