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开的一朵花儿

□上海 / 崔立

大中午，快递师傅满头大汗地进来，把货递给我，又问有没有凉水。

我还没反应过来呢，母亲已从门口柜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，微笑着递过去，说，给。师傅再三感谢着离去。

我很诧异地问母亲，妈，你早有准备？

母亲打开给我看，那个柜子里整齐放满了饮料，都是给快递保洁外卖师傅准备的。

母亲有一次坐地铁，地铁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，站在一侧的小伙子穿着短袖，似是着了凉，使劲地在揉鼻子。揉着揉着，小伙子终是没有控制住，哪怕是赶紧用手去捂住鼻子，还是有一些散落的水星子喷溅而出，旁边站着的乘客赶紧皱着眉往一侧躲，小伙子尴尬地站在那里。

母亲坐在小伙子的正前方，没有皱眉，也没有恼怒，掏出一张纸巾，递给小伙子，说，给你，擦一下吧。小伙子的脸瞬间红了，不好意思地说，阿姨，我，我对不起啊——

母亲微笑说，没事没事，这空调打得低，很正常的。

邻里间，楼上的小夫妻吵架，把东西砸得“砰砰”响，母亲听到了，上了楼，轻轻拍门。

门开了。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，看着横眉冷对、剑拔弩张的小夫妻，母亲微笑说，我年轻的时候啊，也像你们这样，和老头子吵，和老头子闹，现在想想啊， 真的是后悔呢。

母亲又说，你们砸，你们吵，砸的是自己辛苦买来的东西，吵的是两个人的感情，真的没什么必要……

楼下的老夫妻俩在过道里烧纸钱，纸钱快烧完的时候，窗口一阵风吹进来，吹得楼道里到处都是灰。

老夫妻俩看着这一切，傻眼了。

母亲路过，看到了那些散落楼上楼下的灰，母亲微笑说，没关系，我来处理。

母亲去取了扫帚、簸箕，走到顶楼，从顶楼缓缓地往下扫，簸箕内很快扫满了，母亲就下楼倒掉。倒了四次簸箕，母亲把楼道扫得比原来还干净。

老夫妻俩满脸感激。

母亲后来说，老夫妻俩年纪大了，腿脚也不灵便，我比他们年轻。

母亲的微笑，像是一抹暖阳，将那些坚硬的尴尬轻松融化——

有一次，母亲在家里拖地板时，不慎扭到了脚。休息了两天，母亲由我搀扶着，到小区的街心花园中走走。

花园里，邻居们看到了走路歪歪扭扭的母亲，都凑了上来，嘘寒问暖。一个说，大姐，还是要保重啊。又一个说，阿姨，你伤多久了，没事吧。再一个说……

大家簇拥着母亲，没我什么事儿了。

母亲在他们之中，脸上微笑着，像盛开的一朵花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