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姐卖豆腐
2024/7/23
□宿迁 / 郑玉超
那晚和妻去夜集闲逛。说是夜集,不过是联排平房小区中间道路上的小街,人来人往多了,攒了人气,便成了集市。
集上有个豆腐摊,摊主是个妇人,六十来岁,胖乎乎的。望见我们,她热情招呼:来,尝一尝,现做的豆腐,热乎着呢。
豆腐特有的清香随着升腾的热气,袅袅的,擦过我的鼻翼。
是不是很香?闻了不算,尝尝才知道。她边说,边麻利地用刀切下一小块,伸到我面前。妻说,我们买的不多,就不尝了。
她笑容满面:那哪行,满意了再买呢。
我从她的刀上取了点尝,唇齿含香,便点头夸味道不错。
她的眼睛笑成弯月:胖姐牌豆腐从不掺假,三岁孩子都知道呢。
听得我一愣:你这豆腐还有品牌?
当然,我长得胖,人家都喊我胖姐。胖姐做的豆腐,不就是胖姐牌吗?她说起来一套一套。
接着她又说:帅哥,多买点。你看剩得也不多了。她商议的口吻。
我说家里就咱俩吃——我手向妻和自己一划拉说,斤把就够了。我的头发都退休了,哪来的帅哥?我笑。
她也笑:聪明男人不顶重发。她一刀下去,切了块豆腐,一斤半。
神刀。我赞道。
边上卖青萝卜的汉子听了,对我竖起大拇指:胖姐刀法在咱们这条街算是一绝,人称胖一刀。
胖姐白了他一眼:看你说得神神叨叨,好像我比咱街上李四还厉害?
李四那人我认识,我刚搬到这里时,不敢到他的肉摊买肉。长得五大三粗,满身横肉,皮肤黝黑,像刚从非洲煤窑出来。两眼像铜铃,让人担心随时能挣脱眼眶束缚,迸出来伤了自己。冷着脸,天天干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营生。我曾疑心他是黑社会。
我对胖大姐说,你的刀工比不上李四。
还是大兄弟了解我。她顺手又切了块豆腐,放进我买的豆腐里,笑着说,冲你了解我,饶你点豆腐。
汉子又竖起大拇指:胖姐总大方!你不是老说自个家穷吗,怎么老饶人家豆腐呢?
自家黄豆做的,饶点没啥。胖姐笑着解释,这几年疫情,大家手头都紧巴着呢。
从那以后再逛夜集,我便留意起胖姐来,也常买她的豆腐。前不久,一连几天没见,就问卖萝卜的汉子。
汉子叹了口气说:听说,她身体出了问题。唉!那么好的一个人。东边王婶和临街的吴老汉还吃了她不少免费豆腐呢。
他还告诉我,他俩要给胖姐钱,胖姐说,快馊的豆腐哪能要钱?其实,那豆腐好着呢。
又过了几天,汉子告诉我,好像是误诊,胖姐又出摊了。
可我再没遇见。胖姐的豆腐摊究竟是出在别的地方,还是身体没好,没人知晓。我的心底藏着一丝不安,久久难以释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