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如茶 茶如人生

□☐江北新区 / 陆建兵

品茗，作为古人十大雅事之一，自茶叶被发现伊始，便承载着人类丰富的情感与精神世界。无论是名人政客、文人墨客，在得意时与友共饮分享喜悦，抑或失意时独啜消解愁绪；无论是觥筹交错的欢聚时刻，还是孤芳自赏的独处时光，茶，始终是人们寄托情思、抒发心绪的良伴。

明代茶人陆树声在《茶寮记》中写道：“茶之佳者，初沸则浮，再沸则沉，三沸则复浮。” 周末闲暇，泡一杯清茶， 就可以见证茶叶在沸水中的奇妙之旅。初时，茶叶浮于水面，而后缓缓下沉，如此反复，宛如一场水中之舞。看着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沉浮，最终沉淀出清澈茶汤，仿若人生在岁月长河中跌宕起伏，最终淬炼出生命真味。这种浮沉变化，恰如人生际遇的起伏不定。苏轼一生大起大落，从位极人臣的“翰林学士”到远谪蛮荒的“黄州团练副使”，人生境遇发生巨大变化，但他却在《定风波》中写下“回首向来萧瑟处，归去，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超然。浮时不骄，沉时不馁，这种面对人生起伏的态度，正是茶道精神的生动体现。

中国茶道讲究“和敬清寂”，茶如人生，人生如茶，茶与人生，相互映照，无一不展现出古老的东方智慧，恰是对生命的精妙诠释——浮沉皆是常态，甘苦本为一体，唯有在沉浮之间保持内心的澄明，方能活出生命的真谛。茶叶不会因为浮在水面而忘形，也不会因为沉入杯底而绝望，它只是顺应水的温度与流动，静静地释放自己的本真。人生何尝不应如此？得志时不忘初心，失意时不改其志，方能在命运的起伏中保持内心的平静。

品尝茶汤的苦涩与回甘，也恰如人生中遇到众多的好事与坏事。初尝茶汤，往往先感苦涩，从舌尖缓缓入喉，当你呼出茶气时，舌喉间又突然泛起甘甜。正如宋代诗人黄庭坚在品茶后写道：“舌本甘留日，更嫌不苦多。”道出了人生苦涩与甘甜相互依存的哲理。也正如《道德经》中所述的“祸兮福所倚，福兮祸所伏”，与茶道中苦甘相生的智慧异曲同工。当我们面对人生困境时，若能以品茶的心态接纳当前的苦涩，便能等来未来的回甘。

茶圣陆羽在《茶经》中强调：“茶之为饮，最宜精行俭德之人。”暗示茶道与心性修养的密切关系。苏轼晚年谪居海南，在极端困苦中写下“九死南荒吾不恨，兹游奇绝冠平生”，展现出超越得失的豁达胸襟。如同茶汤最终归于清澈和平淡，人生也应在经历浮沉甘苦后达到内心的澄明。这种澄明不是无知的天真，而是洞悉生活真相后的从容；不是消极的避世，而是积极接纳生命全部体验后的超脱。

茶叶在杯中完成它的使命，我们还要在世间继续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。茶道中领悟的人生哲学告诉我们：浮沉只是表象，甘苦皆为过程，唯有内心的澄明才是归宿。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，我们更需要这种茶道智慧来抚慰心灵。无论处于人生的高峰还是低谷，都能如茶叶般保持本真；无论遭遇好事还是坏事，都能以平和之心待之；最终在纷繁世事中感悟超越浮沉、泯灭甘苦后，修得一颗澄明如茶汤的心灵，这就是“人生如茶、沉浮之间”给予我们的最深启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