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前有棵大榆树
2023/1/6
小院大门外,靠门楼的左侧,有棵粗壮、笔直、高大的榆树,好像警卫员一样把守在门前。
刚记事,双臂还合抱不住大树,就时常抱抱大榆树丈量,看自己长大了没有。过了两三年,突然有一天,能抱住了大树了,两手指挨上了。真是开心,我能抱住大树了。只要有人经过,都要两臂合抱住树,抬头看人。大人们会夸赞,这娃把大树都能抱住了!有人也不注意,以为我在捉迷藏玩呢,令我失望。
春风一吹,树上挂满了翠黄的榆钱。哥哥爬上去,手折或用树钩折下细小且长满榆钱的小枝。每人手拿一枝,大拇指和食指一撮一撮地揪着吃榆钱,真甜。过几天榆钱水分减少变干,不好吃了。风一吹,飘飘洒洒落在满地,一扫一大堆。抓一把榆钱扔入门前的水渠里,漂浮水上急匆匆向前冲去,像无数个小船。遇见过路的小涵洞,水过了,飘浮的榆钱全被滤了下来。
榆钱没了,榆叶才长出来,你说奇怪不。嫩嫩的榆叶,人也可以吃。没有桑叶,榆树叶可以养蚕。好奇、新鲜,养着玩,几个或十几个,装在纸盒里,或铅笔盒里。从榆树上摘几枝,摘下椭圆形的树叶给蚕儿吃。晚上夜深人静,竖起耳朵能听见蚕吃榆叶沙沙的响声。多余的榆树叶,摘下沾点清水,一个叠一个码起来,再洒点水,放在阴凉处,保持新鲜和嫩度,存下给蚕儿吃。树太粗、太高,我太小爬不上去,哥哥能像猴儿似的上树,让我好生羡慕。为爬树,被老榆树皮蹭破了腿,一次厉害爬了一两米高,背仰落下来躺在地上好长时间。
从渠中挖泥,在树下拍泥巴玩,有时把泥糊抹在树杆粗裂的皮上。夏天,大树遮住太阳,树下乘凉好爽快。不过,有时会钻入一大群麻雀,在树里边开会或打架,叽叽喳喳,奔奔跳跳,惹人烦。扔块小石头,麻雀看看没有危险,也不理会。找来弹弓,啪地一声,一块石子飞向树叶中,轰地一声一大群麻雀叫骂着飞走了。
冬天,那几个枯枝垒起的简陋的喜鹊窝,在树上又显露出来,真担心风一吹就会掉下来。
大榆树一直挺立大门边,不需要浇水管护,春夏秋冬自己变换颜色,默默生长。
家里要盖新房子,缺少大梁。父亲和哥哥坐在地上,擦地皮拉起大锯,锋利的锯刃沙沙地钻进树杆里,溢出了木头粉沫,高大的榆树轰然倒了,倒在地上的树比直立时更粗壮、硕大了。这时,我伸手掌握平衡,双脚走在树杆上,从根部一直走到细梢处,总算圆了想爬到树杆顶部的梦想。大树枝杆繁茂,主杆当大梁,粗枝当柱子,细枝当房顶的椽子。一棵大树,全用在了屋顶,支撑起六间明亮的新房子。
大门外好像缺了什么,没有了鸟鸣,没有了树阴,每当走过时,总觉得空荡荡的。
大榆树伴我成长,听见了我第一声哭,看见了我咿呀学语、蹒跚学步、调皮捣蛋,吃他的榆钱,用他的树叶养蚕,给我们快乐,为我们撑起一片阴凉。若用数字技术提取他储存的记忆密码,定会看见我成长的影像资料。我会像看纪录片一样,看见淘气、不懂事的我,那时的我定会笑坏今天的我,让我开怀大笑,感慨万千。
多少年来,我家的大榆树撑起了屋顶的天,为我们全家遮风挡雨,给予温暖,默默奉献,不该说声谢谢嘛。
突然,描写一棵大榆树,怎么觉得像写我的祖辈、父辈,他们一生为支撑起这个家,默默奉献了一切。
眼前,又出现了那棵大榆树,绿叶成荫,遮天蔽日,更加威武雄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