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发过年

□南京 / 江辉生

过了腊八就是年，腊八一过，老百姓就开始忙年了。现在的年轻人一听说忙年，可能觉得不以为然，年有什么好忙的，多准备点钞票不就完事了嘛。事实并非如此，过年其实还是要有一些仪式感的，搁在过去，年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，比如除尘、赶大集、办年货、打糍粑、腌咸菜、做腊八粥、请裁缝师傅制新衣裳等等，当然还少不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，那就是提前理个发，一身轻松地迎接新年的到来。

理发过年或许并不是什么年俗，但在母亲那里却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。记得我们小的时候，离过大年还有十天半个月，母亲便会一再叮嘱我兄弟三人，赶紧去找村里的剃头师傅理个发，免得到年跟前了理发店里人太多，排不上队。但那个时候的我们非常顽皮，就算母亲一再催促，我们依然不会把理发这件事情放在心上，要么是没有耐心坐在理发椅上受煎熬，要么是一门心思想着在外面疯玩，把母亲的嘱咐抛在了九霄云外。

为什么要在年前理发？有各种讲究的说法，什么正月里不能剃头啊，还有什么年前理发可以抛弃一切旧东西呀等等。在我母亲看来，却没有那么多道道可言，用她的话说，过年就是过个精气神，理完发人会显得干净又精神，会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。如此一来，这个年也就过得有精神头了，来年自然而然就会越来越顺当。

现在想来，当时年前要理个发也并非易事，因为那个时候村里一共也就两三个剃头师傅，要过年了，大家都想集中在这个时间段剪个“好彩头”。那怎么办？没什么好说的，大家一起排队等呗。大人们还好，坐在理发店里他们可以一起拉拉家常，聊聊一年的收成，这样不急不缓地打发时间倒也罢了，可小孩子们却没有那份耐心，只要看见理发店里的人挤得满满当当，便会拔腿就跑。回头家里的大人问起为什么没理发，小孩子们便会抱怨理发店里人太多，根本排不上队。

听完我们的抱怨，母亲气不打一处来，拿起扫帚就会往我们身上打，就你们坐不往，人家谁谁谁怎么就理好了呢。说完母亲便会硬拉着我们兄弟三人朝理发店走去，到了理发店只要没有人排队，便二话不说把我们摁在理发椅上，让师傅挨个给我们把头发给剪得齐整干净。若是有人在排队等候，母亲便会交待理发师傅，让他务必帮忙把我们几个看住了，并且会提前把钱交给理发师傅。这么一来，理发师傅就会认真地当一回事了，一刻也不让我们离开，只要人家那边一结束，立马安排我们弟兄三人上。

那理发师傅其实还是我们家亲戚，我们应该叫他叔叔。他的理发水平还是不错的，头发剪得又快又好，在我们村也算小有名气。轮到我们理发时，只见他手拿剪刀和剃子在我们头上迅速游动，一个小平头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就齐活了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。头发剪完后用水简单冲一冲，然后用痱子粉往我们头上脖子上扑擦一番，整个人身上都香喷喷的，感觉特别舒服。头发一理罢，年就可以掐着指头等待了，我们的内心也就随着年味一天天愈发激荡起来。

时光荏苒，岁月如梭。小时候理发过年的记忆虽已渐行渐远，但无论岁月如何变迁，我依然保持着年前理发的好习惯，一来想留住儿时理发过年的念想，同时也是对母亲谆谆教诲的珍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