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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江北报

2024年05月17日
文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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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 莉

2024/5/17

□南京 / 章桂云

我喜欢栀子亦爱茉莉。自家阳台上栽了好几盆茉莉,那星星点点素白的小花藏在绿叶中,不争春、不逞艳、不妖娆,静静地绽放于枝头,像待嫁闺中的少女,清纯、羞涩、楚楚动人。

夏日,一条条青色花蔓顶端冒出一个个米粒大的花骨朵,远远看去似蓝田白玉雕成,又似一颗颗散落在青嫩叶子间的珍珠。不过几日光景,叶子长大,变成墨绿色,有的花苞全绽开了,雪白雪白的花朵,那花瓣层层分开,白如绢帛,轻如纱幔。有的在一片绿中半开半合,淡黄的花芯被细长的花瓣簇拥着,若隐若现,给花儿添了几分妩媚。不必徜徉其侧,那香便钻入鼻息,沁入心骨,让人销魂。难怪宋代诗人姜燮把茉莉花香列入人间第一香。

每日从酣梦中醒来,直奔阳台,茉莉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,添了几份清冷绝俗。轻盈灵动的露珠,在柔和的光线下,似一个个可爱的精灵,它们在花瓣上滚动着,逗留着,为花增添几分俏意。忍不住伸出手拨弄,那珠儿顺着花瓣的纹路滴落手中,清清凉凉,渗透于心。

母亲说,茉莉花朵的生命极其短暂,若不及时采摘,就会渐次凋谢。我不忍含苞待放的花朵提前结束生命的精彩,总是迟疑。到了次日,昨日的花朵已经枯萎泛黄,红颜老去,才意识到,母亲的话是对的,不由心生懊恼。好在茉莉花蕾虽同时结蒂,却不同时绽放,故而日日满室生香。之后每日清晨,都及时采摘含露的茉莉,用它泡茶,既保持它最后一缕芬芳,又能让它绚丽绽放,这也许是茉莉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吧。奉献自己,芬芳别人;纵然凋落,素馨犹在,这般风骨真正让人疼到心底。

闲暇的午后,泡一壶茉莉香茗,凝视着青花瓷杯中散开的茉莉,如仙子随袅袅茶香凌波微步,忍不住深呼吸,闭眼,悠然陶醉。抿一口,绵密的花香从唇齿间溢出,迅速渗透心肺,缓缓蔓延全身,骨中香彻。静瑟的时光里,翻开几本旧书,一串枯黄的茉莉无声滑落,空气中隐约可闻淡淡幽香,拾起它,也拾起一片记忆。

林清玄说:几乎所有的白花都很香,愈是颜色艳丽的花愈是缺乏芬芳。茉莉花如此,色如玉,香浓郁。她亦如此,朴素单纯的外表里,有着内在的芳香。她叫茉莉,长我两岁,十岁那年,我去祖母家度假,初见她,娇小白皙,眼眸中带着一丝羞涩,乌黑的发鬓上插着一朵白色的茉莉,不由想起一句词:“美人戴,总相宜。”祖母叹息说,她自小没了父母,与患有眼疾的阿婆相依为命,不谙世事的她,刚吐嫩芽,就迎来了雨露风霜,但依然充满清新活力,勇敢顽强地面对生活的困境。

清晨,她早早起床,摘取茉莉花苞,用棉线串成茉莉手链,然后去早市上叫卖。回家后,又忙着浣衣做饭,那袅袅炊烟越过粉墙黛瓦,飘至小巷。晚上,等阿婆睡了,还要打扫缝补,可她一点不抱怨,总绽放茉莉般雅致而清美的笑颜。她告诉我,阿婆已如迟凋的茉莉,耗尽心力,她要在阿婆有生之年,好好陪伴左右。

假期里,我常去她家,她采茉莉,我串手链;她烧火煮饭,我捡拾柴火。她给我泡一壶茉莉花茶,煎香喷喷的茉莉花饼,我给她读唐诗宋词。中午同塌而眠时,她给我讲乡间趣事,我给她说城市喧嚣与繁华。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,我与她就这样静淡相守,年年可见,不说别离。

快开学,我回到父母身边,远离了茉莉花的清香和那个妍如茉莉的女孩。没多久,阿婆去世,她被亲戚接到县城,走得仓促,未曾留下只言片语,只托祖母带了一串茉莉手链给我。拿着这串精致透香的手链,似乎看见一位美丽柔弱的女孩,浅笑嫣然地摘下一朵朵茉莉花,目光柔和,指间的针线下,芬芳四溢。想着想着,心中感伤,久久不能释怀。祖母劝慰我,人这一生,来往皆过客,何曾有归人。有缘,总会相见。

岁月如流,白驹过隙,当年那个独爱茉莉的女孩,如今身在何处?这么多年,不管我身居何处,都会去花市买几盆茉莉,养于阳台。在大街小巷,只要遇见卖茉莉的老妪或小姑娘,便会心生暖意,买上几串,戴在手腕,始终忘不了儿时的情意,那散发着茉莉清香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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