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样的纪念日

□宁夏 / 于海者

年末，我和丈夫迎来第十二个结婚纪念日。那天，天空飘洒的雪花，一如十几年前我穿上嫁衣的那个清晨，雪舞漫天。

纪念日的前几天，丈夫和我说计划这一天带孩子去看电影、吃饭，再去游乐场玩耍，以此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。我默许了。然而，早上起来，窗外飘落的雪花却让我心生别样思绪，我的心被某种东西召唤，仿佛雪中的家乡小镇和田野在默默等待着我；儿时的欢乐和风雨无阻的过往，在村头的柏油路上期待与我重逢；还有耄耋之年的祖父母，在家中翘首期盼孙女的归来。于是我给丈夫建议：我们带着孩子回老家去。丈夫答应了。

大雪纷飞中，车子行驶在通往村里的大路上，这条十五年前丈夫多次用自行车载我走过的柏油路西边，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水渠，渠上有一座小石桥，桥下渠水早已干涸。丈夫问我，是否记得新婚期的一个雪天，我们携手漫步至桥上拍照的情景。虽然有过三年之痛、七年之痒，但曾经满怀“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”的笃定和生死相许的誓言怎能轻易忘记？望着丈夫历经岁月侵蚀的脸，我怜惜道：“今朝又是同淋雪，此生必将共白头。”丈夫用右手托起我的左手轻轻一吻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身后两个宝贝激动得欢笑着、嬉闹着，车窗外的景象令他们新奇不已。

转眼间到了村里，儿时居住的村庄已被拆迁改造成整齐划一的新农村，一条条沥青村道平直干净，一排排民居错落有致。因为孩子要上学，我们将双方父母接进城里，但我娘家的老屋依然保留着。那座房子暂未改造，目之所及，虽然旧些，但心里竟不自觉地涌上一种亲切、温暖的感觉，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写满我童年的记忆。

两个孩子走进老屋院子开心地嬉戏，就像我和弟弟小时候自由自在地玩耍，一时间，竟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。我仰面朝天，无数飞雪朝我汹涌而来，一朵朵雪花在我脸上消融，化为眼角滚烫的泪滴，真切的清凉感将我拉回现实中。

丈夫向儿女讲述我们相识的场景，驻足窗前向屋里张望，并喃喃自语道：“真想骑上自行车载着你从村头绕一圈，就像第一次骑车接你回家的那个雪天。”我粲然一笑。

孩子们在院里的雪地上尽情地玩耍，我和丈夫漫步走出院子在大雪纷飞的田野间迎风而立，感受广袤天地中，人生不过沧海一粟的渺小，顿觉携手走过的坎坷微不足道。

随后，我们来到祖父母家，看到我们冒雪归来，两位老人满脸喜色，然后一个劲儿地给孙儿手里塞零食。我们询问了老人生活起居一切安好后，我们带着满心的不舍踏上回城的路，去赶赴一场提前约定的家庭聚会。

回到家，父母兄弟姐妹齐聚一堂，大人谈笑，孩子嬉戏。油炸，凉拌，小炒，我在婆母和母亲的帮助下竭尽所能地展示着有限的厨艺。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不爱做饭的女人亲自下厨更能表达爱意？我端着即将下锅的鸡肉，自信满满地说要好好露一手，做个色香味俱全的大盘鸡，弟弟打趣：“小心牛皮吹破了露出脚丫子。”

孩子们围着舅舅带来的一大捧彩票花束，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兑奖，丈夫买来的蛋糕被冷落在一旁，或许只有我认为它独特又可贵。小时候我和弟弟过生日时，父亲买的蛋糕被我们视为难得的美味，如今生活富足了，吃喝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。

这个结婚纪念日的庆祝方式虽然简单，但在我看来“别样”却又意义非凡。相比二人世界的浪漫，多了几分心怀感恩的责任和亲人团聚的温馨。时光带走了青春年少时的诸多美好，却在日积月累的磨砺中赋予我愈发沉稳的心性和包容豁达的胸襟。